《方块A的作弊者》 拉·图尔
◎姜莉芯
巴黎奥运会开幕式上，艺术总监托马斯·乔利以塞纳河为主线，展开了如同画卷般长达四个多小时的开幕式演出，通过文学、电影、歌舞、音乐、工艺、动漫、时装等讲述了奥林匹克运动的关键词：人类的和谐发展、尊严、相互理解，以及一个更加美好的和平世界。
乔利讲述的画面发生在2024年的法国巴黎，这与张择端讲述北宋汴京（今河南开封）的《清明上河图》相仿——二者展开的都是围绕河畔的人间烟火和人情冷暖，同样鲜活。
为了表现爱的主题，乔利提供很多实证。他在卢浮宫前面的皇家桥出口处，纵向布置了六件卢浮宫馆藏艺术品局部装置，这六件装置来自五幅画作，分别为：《黑人妇女的肖像》《方块A的作弊者》《阿巴斯一世和他的侍童肖像》《加布莉埃尔·德斯特蕾姐妹》和《塞提一世和哈索尔》浮雕。艺术不提供答案，它起到的作用是“抛砖引玉”。导演的手法也高明在这里：只展现了鼻子以上的局部。这种“冰山一角”和“沧海一粟”的展现方式，既照顾到了某些作品中所描绘物象的敏感性，又揭示了这个观点：更多的价值观尚待开发利用。
《黑人妇女的肖像》是新古典主义画家玛丽·吉耶曼·伯努瓦创作于1800年的作品。半裸的年轻黑人女子坐在扶手椅里。头部是3/4侧面像，面部镇定，戴金色耳饰。精致的白色包头巾和白色服装与她的黑色皮肤形成反差。裸露的乳房上是暖色调，腰部可以看到红丝带，椅背上有蓝色披肩。有人认为裸露乳房是没有尊严的表现，因为任何一个有尊严的女性都不会袒胸露乳出现在大众面前。这幅作品于1800年第一次在卢浮宫展出时，艺评人称它是“黑色污点”。没有人知道伯努瓦为什么选用了黑人妇女作为模特，也没有人能肯定告知作品中的蓝白红三种颜色，意在说明1800年时法国接纳了黑人。事实上，在1802年拿破仑恢复了法国在海外殖民地的奴隶制度。这幅作品反映的是黑人女性任人摆布的尊严问题。
《方块A的作弊者》是以用光著称的乔治·德·拉·图尔的作品。塞纳河水面浮出的是老千的面部。就她在画面中的位置、光亮度和占用面积而言，她是整个骗局的操控者。右边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坐在那里只顾看着自己手中的牌，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的三位正在密谋夺取他面前所有的金币。画中的眼神、手势和表情非常到位。比如最左边的男人的眼神告诉了观众，他有意将手中的牌暴露给画外的欣赏者看。其实，这与那个女仆用暗语告知老千男子手中掌握着什么样的牌是一个道理。所有人都知道天真的年轻人没有任何赢的机会，只有他还蒙在鼓里。在艺术作品分类中，这幅作品属于道德说教类作品。如果你是年轻人，你应该学会观察。在这里，赌博代表的是诱惑。当你看到老千的头像时，任何人都不想成为她吧？
《阿巴斯一世及其侍童的肖像》是一幅波斯细密画。创作者为17世纪波斯插画家、画家和诗人穆罕默德·卡西姆。水面上出现的是侍童（右）的头部，它描绘了令人畏惧的暴君波斯国王阿巴斯一世和他的侍童正在交流和分享美酒，画面柔和而私密。右上部有阿拉伯文字，卢浮宫的翻译是：“Him!Maytheworldbringyouthesatisfactionofthreelips/TheLipoftheFriend,theLipoftheRuandtheLipoftheWineCup.”有人认为这首诗表达了对生命的祝福。
《加布莉埃尔·德斯特蕾姐妹》是西方艺术中最奇特的画作之一。水面上出现的是姐妹二人各自的头像。作品中的两个女人——一个被认为是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的情妇加布莉埃尔·德斯特蕾，另一个是她的妹妹维拉尔斯公爵夫人，两人并排坐在用丝绸做里衬的浴缸中，半侧着身子看着观众。在她们的后面，褶边丝绸窗帘被分开，仿佛观众站在舞台的边缘观看一场正在上演的暧昧表演。小而黑的眼睛锁定在观者身上，嘴巴紧闭。一个人是浅色头发，而另一个人是深色头发，让人想到了《密提林花园中的萨福与埃里纳》那幅作品。
河面上最后一个头像来自埃及《塞提一世和哈索尔》浮雕中冥界塞提一世的形象（右）。正是法国人让·弗朗索瓦·商博良破译罗塞塔石碑，才让我们能更准确清晰地了解埃及。在浮雕中，女神哈索尔欢迎国王进入冥界:她握住国王的手，伸出她佩戴的护身符项链作为保护的象征。冥界女神哈索尔在墓地地区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欢迎死者并陪伴他们进入来世。但到这里，乔利并没有因为死亡而为爱画上句号。
乔利很聪明地用艺术作品表达了自己对包容和爱的阐述，亦如之前他采用18世纪文艺复兴时期马利沃的剧本《爱的胜利》。乔利提供的是实证，思考留给来自不同文化、不同信仰和不同政见的每一位观看者。看完这六幅装置作品，对之后进行的法国人派对场景、大量电子音乐和欧洲流行音乐伴随下穿着各种狂欢服装的彩色舞者等也许不会感到太震惊。这些都是生活长卷的一部分，都是活生生的。
长卷伴随席琳·迪翁演唱的《爱的颂歌》进入尾声。56岁的加拿大歌手席琳·迪翁身处僵人综合征病痛中，苦不堪言。她唱出的“爱的颂歌”超越了原创那种不遗余力地追求两性之间的地老天荒——追求所有的爱，所有人的爱。
在世界人民的关注下，该说和不该说的，该看和不该看的，都留在了将巴黎一分为二的塞纳河的河水中。
图片来自卢浮宫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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