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心灵的感受,张老憨实在无法形容。九曲洞中,阴暗、潮湿、寂寞,身入其中,不由自主地会兴起一种被埋入坟墓中的恐怖,会吓得人发疯。张老憨记得他第一次入洞时,情不自禁地出声狂喊,震得满洞的回音激荡,竟至震落洞壁上的一块大石头,当头砸下,几乎丧生。
回忆到此,比较有实在的东西好说了。“将军,”他说,“九曲洞里的可怕,不是经过的人不知道,知道了也形容不出。打个比方,小孩子做了噩梦,惊醒过来,一片漆黑,叫娘娘不应,喊爹爹无声,那种味道,就稍微有点像了。”
“噢!”孙炎星不敢多想,想起来会自己吓自己。
“再有一样,里面不能大声说话,更加不可以狂叫乱喊,不然,声音在九曲洞里钻来钻去钻不出,会出大乱子。”
声音会钻来钻去,这话似乎新鲜,但细想一想,却知并非瞎说,如果在峰峦环抱之处发声长啸,不也有山鸣谷应的回声么。
然而会出乱子,倒是不曾听说过的,行船到水深不测的险处,船家会预先关照乘客噤声,怕惊起蛟龙,兴风作浪。莫非九曲洞中,也有潜伏着的妖魔鬼怪,不能惊动?
“不是的。”张老憨回答他的疑问,“怕将洞顶上的石头震落下来,如果只是打死个把人,倒还是小事,就怕正好塞住了出路,那时候地方狭窄,回旋不转,不好着力移它开去。军爷,你想想看!”
不用想也知道,大家都活埋在里面。孙炎星有些不寒而栗,觉得整个计划要改过了,至少去人不宜那么多。
“顶妥当的办法是,先去探一探路,安下标志,该怎么当心,出了危险,该怎么样应付,都弄得清清楚楚,就好得多了。只是辰光来不及,没奈何!”
孙炎星不即回答。他越来越觉得此行关系重大,可能会得到很高的成就,但也可能落得一个极悲惨的结果。行止计划自然要修改,怎样修改,眼前还无法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绝不能操切从事。此行的成功还是失败,都决定于考虑得是否周详。
“我们先喝酒去吧!”孙炎星已当张老憨是一个极熟的好朋友,因而脱略了形迹,拍着他的肩,改了称呼,“老憨,你一点不憨、不戆嘛!”
张老憨笑了,是极憨厚的笑容。他也知道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而孙炎星此时正在用心思盘算,所以不愿再多说什么,免得扰乱了他的思路。
回到庙里,“伙头军”已经整制好了酒肴——黄沙碗里盛着颜色微碧的汾酒,一瓦罐的大杂烩,仅此而已。
主客四人,席地而坐。这样的场面,自然用不着客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白学登和马乡约都是健谈,张老憨的谈锋也不弱,只有孙炎星不大说话。
这一顿饭吃完,孙炎星已经盘算停当。兵在精不在多,冒险犯难之事,更是如此。他认为此行有十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呼应不灵,反而累赘。
于是连夜挑人。第一大胆,第二力壮,第三机警。这三样以外,还有要紧的一点:任劳任怨,不会急功,更不喜表功的。
这就难了,挑来挑去只得七个,加上孙炎星和张老憨,十个都凑不满。
“也够了!”孙炎星说,“我想通了。所谓疑兵,原有两种:一种是要显得人多,看起来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似的;一种是要显得出奇,不应有敌人的地方,居然出现了敌人,岂不吓了一大跳?我们现在要设的疑兵是后一种,只要有几面大宋的旗帜就行了。”
其实旗子的分量不重,不带旗杆,每人至少可带十面,九个人有九十面也很够了。此外,孙炎星规定了每一个人的特定任务,主要的是记住沿路的情况,其中有两人的任务最枯燥,但也最要紧,是记住步数,用死法子测量路程。
任务分配讲解完毕,已是三更时分,孙炎星关照:“放开心思好好睡一觉,能睡多久睡多久,养足了精神,从明天黄昏开始,尽一夜的工夫办事。”
事实上睡到中午都已睡足了,这就无须空耗辰光,饱餐一顿,扎束停当,检点无缺,由张老憨带路入山。
(高阳)
CFTC:截至12月24日当周 投机者将CBOT美国2年期国债期货净空头头寸减少6298份合约
化身小摊主,“书市大集”萌娃忙!青岛四方实验小学开展“世界读书日”系列读书行动
还得看你!布伦森次节13分带队咬住 半场11中6&三分5中3砍17分4助